抗战老兵刘福田。本报记者 武亦彬摄
清晨6点钟起床，去村口早餐铺吃馄饨，和邻居们聊聊天，然后“自驾”电动轮椅去村委会取份《北京日报》。在顺义区杨镇大曹庄村，98岁抗战老兵刘福田的一天开始了。
“那时候日本鬼子欺负咱老百姓，抢粮、杀人……”朴素的农家小院里，沾着晨露的瓜果挂满枝头。刘福田向记者讲起80多年前的抗战岁月，那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。
1944年春天，八路军到邻村驻马庄招兵。17岁的刘福田瞒着家人，偷偷跑去报名。部队看他年纪小、个头不高，起初没同意。“我太爷爷和几名村民为保护村干部被杀了，我恨鬼子！”血气方刚的刘福田没打退堂鼓，直接跟着部队就走了。直到他托人带回便装，妻子才知道他抗日去了。
入伍后，刘福田被编入冀东军区十四分区十三团五连一排一班。班里共有9人，刘福田年龄最小。没有多少枪支，主要靠打仗缴获敌人的枪武装自己，分给刘福田的只有4颗手榴弹。
1944年9月，刘福田打的第一仗是佟辛庄战斗。当时收到情报，日本兵要来村里抢粮食。天黑后，整个班埋伏在房顶上。日本兵一来，大家就往下扔手榴弹。炸死了一个，剩下的掉头就跑。可是刘福田的左脚也被敌人的掷弹筒炸伤，被毛驴驮着去后方养伤，20多天后才归队。
“1944年底打张镇炮楼，组长翟连河带队组成爆破小组。为了不被子弹打透，我们把湿棉被披在身上，带着手榴弹往上冲。”谈及抗日的第二仗，老人的眼圈红了。他记得，越往前敌人炮火越猛，“翟连河把我使劲往后扒拉，结果自己头部中枪，他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……”组长虽然倒下了，但大家没有退缩，接力向前冲，最终拿下炮楼，取得了胜利。
到了1945年春天，白辛庄战斗打响，这是刘福田经历的第三仗，他所在的排负责外围戒备，阻截敌人增援。大曹庄距白辛庄有4里多地，全排30多人清晨埋伏在村西边的一大片坟地里。“两个鬼子和100多个伪军刚一露头我们就开始射击，然后扔手榴弹，打得他们四处逃窜。”说到这里，刘福田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。
“吃不上穿不上，小米饭里有沙子，一嚼咯吱咯吱的。跟着部队一天换一个村，不知下一晚住在哪儿。”提及艰苦的抗战生活，老人虽有感慨，语气却十分坚定，“累也坚持，多杀敌人，保卫家乡。”刘福田还参加过杨镇沙子营、平谷峪口等伏击战。虽然因年纪小战斗时多少会紧张，但冲劲儿一点儿不小。
1945年5月1日，刘福田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举拳宣誓的那一刻，刘福田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：“要为咱百姓打出个亮堂堂的天！”
抗战胜利后，刘福田投身于解放战争，先后参加了辽沈战役、平津战役。新中国成立后又随部队南下广西剿匪，直到1952年因病复员回村。
“他是真的热爱这片土地。”刘福田的儿子刘耀东告诉记者，父亲担任村党支部书记期间，带着村民挖水渠、平整土地，紧抓粮食生产，解决大家最关心的温饱问题。生活不富裕时，他还捐出优秀党员奖金，为大家包场放电影。每天清晨和傍晚，总能看到他拿着扫帚清扫街道的身影。遇上冬天下大雪，他早早带着铁锹出门，给孩子们扫出一条上学的路，坚持了几十年。
在刘耀东眼中，父亲性格开朗，爱说爱笑，干起活儿来勤勤恳恳，对生活特别知足。受父亲的影响，刘耀东努力考上了心仪的院校，进入一家国企工作，在岗位上一干就是40年。“过去物资匮乏，有好吃的他舍不得吃，总留给我，说自己吃了难受。”刘耀东轻揽着父亲的肩膀说。
如今，刘福田在家人照顾下过着幸福的生活：中午爱吃红烧肉；午休后，驾驶着轮椅出门看邻居下象棋；晚餐清淡，一般就是喝点儿粥，然后准点收看新闻。“北京的大小事他都知道，还关心世界局势。”老人的儿媳笑着说。
今年端午节，刘福田的6个子女、9个重孙全家20余口聚在一起，包粽子，吃团圆饭。院子里的白杏树下，12岁的重孙子缠着太爷爷讲抗战故事。老人那天精神状态非常好，一口气讲了20多分钟。小家伙一边听一边记，回学校后还准备给同学们作一次演讲。
“太爷爷总说，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啊！可千万不能忘了，这太平日子是多少人拿命换来的。我们今天要好好学习，长大了努力建设和保卫祖国。”孩子用稚嫩的笔触在作文中这样写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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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者：孟紫薇,武亦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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